15-《读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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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跃看着她:“小君,你的这个调查非常重要。虽然我们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代孕妇女的心理可能是什么样的,但她们真实的感受是我们必须要去调查的环节。嗯,她们将代孕当成一种工作、一种赚钱的方式……这非常重要,从中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如果金虹请人代孕的话,那样的方式是可行的,只不过金虹向那些代孕者隐瞒了她的目的。”
侯小君若有所思,道:“金虹在给他人做试管婴儿的时候保留了多余的卵子和精子,在进行人工授精之后花钱请人代孕,而那些代孕者并不知道她的目的。金虹毕竟是专业从事试管婴儿研究的医生,她必定在代孕者面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九个婴儿,也就应该先后有九个代孕者。这说明了什么?”
沈跃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一般来讲,医院在给不育夫妇做试管婴儿的时候都会多取几个卵子作为备用,以防失败,这就给了金虹合理得到卵子的机会,也许这正是她多年来没有暴露的原因之一。此外,她先后请过至少九位妇女代孕……为什么是至少九个呢?因为其中必定有失败的概率。而金虹为了安全起见,更是必须要在代孕者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不可能让那些代孕者在自己工作的医院里面待产及生产。嗯,住在别的医院也不大可能,因为她必须要尽量保证每一个代孕婴儿生长发育健康。所以,金虹必定有一处非常隐秘的场所,这个场所不但可以保证代孕者正常的待产以及安全的生产,而且还可以为她后面的实验提供条件。”
侯小君接过话去说道:“那样的地方必须满足最起码的生活条件,房子应该不小,而且还不能引人注目。”
沈跃沉思着说道:“如果我是她的话,就应该去找一处租户比较多的小区,这样才不至于引人注意。此外,最好是有地下室的,地下室作为实验室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地下室比较隐秘,不至于被代孕者发现。”
侯小君问道:“会不会金虹住的那个出租屋就有地下室?”
沈跃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发现孙詹有撒谎的迹象……不过我们必须要排除这样的可能,而且……现在我们就去见孙詹,我们必须要排除各种可能。”
孙詹没想到沈跃会再次找上门来,一见面就急忙说道:“金虹姐的死真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在日本的时候出的事情,那时候我可是在国内呢。”
沈跃看着她:“我们是因为另外的事情来找你,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实话。”
孙詹愕然地道:“另外的事情?我和金虹姐一起做生意不犯法吧?”
沈跃笑了笑,淡淡地道:“是否犯法的问题到时候司法机关会给你一个结论,现在你好好回答我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就是。”
孙詹急忙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实话。”
沈跃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微微笑着说道:“很好。第一个问题:你租给金虹的那套房子有地下室吗?”
孙詹吃惊地道:“地下室?怎么可能?”
沈跃提醒她道:“那套房子是一楼,我注意到了,从地基到一楼之间有大约两米的隔层,也许当初开发商那样设计是为了防潮,但只要从屋子里开个口的话说不定下面就可以作为地下室的。”
孙詹大声道:“绝不可能!我自己的房子还不清楚?没有人会那样去做的,说不定那下面全是耗子,很吓人的。”
沈跃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第二个问题:你曾经告诉过我说你有不止一套房子在出租,那么,在你的那些房子中还有租给金虹的吗?”
孙詹不住摇头,道:“没有。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她就住了那一套。”
她没有撒谎。沈跃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和金虹之间的合作还有其他方面的吗?”
孙詹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沈跃道:“我换一种问法:你能够确定金虹从你手上得到的好处就只有那近一百万吗?”
孙詹点头道:“就那么多。我不能把我其他渠道赚到的钱也拿去和她分吧?”
沈跃微微一笑:“看来做你们这一行还真赚钱……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金虹的社交圈子好像很狭窄,她出面去找那些医院的负责人,他们为什么轻易地就答应帮忙?”
很显然,这是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孙詹的脸一下子就染上了红晕,虽然她没有马上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但让人不得不因此生出许多联想。旁边的侯小君正准备问话,却被沈跃用手势制止住了,即刻就听到沈跃说道:“你可以不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现在,我问你下一个问题:你心里是不是有些恨金虹,或者是对她不满?”
孙詹的身体一激灵,急忙道:“不,我怎么可能恨她呢?”
她在撒谎。侯小君也看到了她脸上微表情的变化,顿时明白了沈跃刚才阻止自己提问的原因。很显然,金虹和那些医院的负责人之间肯定是有着某些暗中交易的,从刚才孙詹的反应来看,那样的交易除了金钱之外还应该包括孙詹的美色。也就是说,金虹只是在孙詹和那些医院负责人之间起到了一个桥梁的作用。
为了避免被调查者的尴尬和抵触,马上改变提问的方式,也同样可以获得想要知道的答案,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技巧。这一刻,侯小君感到受益匪浅,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最近几天沈跃不再让她提问的原因——无论是在提问的重点还是技巧的把握上,她确实还差得太远。
而让侯小君有些没有想到的是,沈跃却在继续询问前面的那个问题:“小孙,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金虹的个人生活其实还算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是这样吗?”
孙詹的目光有些飘忽,回答道:“算是吧。”
沈跃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道:“‘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那么,据你所知,金虹和他人有暧昧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孙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刚才,当沈跃刚刚触及那个敏感问题的时候却忽然间转移了话题,但是又偏偏以另外的方式重新回到了最前面的那个关键问题上面,而且仅凭她的片言只语就似乎知道了一切真相。孙詹的目光从目瞪口呆瞬间变成了惊恐,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沈跃却直直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小孙,我并不想去触及你的个人隐私,现在我只想知道金虹的事情,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你必须如实地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即使我不问你也会有别的人来问你的。”
孙詹无法逃避,终于讲出了她与金虹一起所做过的那一切。
孙詹和金虹初识是在省妇产科医院,当时孙詹刚刚到那里去接洽药品入院的事情。那时候金虹正处于离婚前夕。当金虹得知孙詹和她是同一所医学院毕业的情况后顿时对她格外热情。药品进入医院首先要征得科室主任的同意,金虹帮忙去找了杜主任,使得孙詹负责的药品能够顺利进入这家医院。
孙詹非常懂得行业内的规矩,事成之后给金虹买了一套高级化妆品,同时还给她包了一个丰厚的红包。从此以后两个人就经常来往,关系也越来越亲密,金虹从孙詹那里了解到了许多药品销售的情况,有一次她忽然对孙詹说道:“我倒是认识不少医院的负责人,不如我们俩合作。”
孙詹当然求之不得,不过金虹随即隐隐约约暗示了她今后要陪医院的主要负责人吃喝甚至别的事情,孙詹深知这个行业的潜规则与不易,于是也就红着脸点了头。接下来两个人的生意做得很顺利,孙詹在做药品生意的同时开始投资房产,虽然为此付出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大约在一个月之后,金虹正式与郝四文离婚,一家三甲医院的院长调离,新上任的院长开始清理前任的利益关系,孙詹和金虹代理的药品也因此被停了下来。这家医药是孙詹和金虹两个人药品生意利润的重要来源,金虹通过各种关系才终于将新任院长请了出来。
然而,那位新院长对孙詹根本就不感兴趣,一起喝酒的时候一双眼睛赤裸裸地在金虹的身上扫视,一顿饭下来,金虹的嘴巴都说干了但是那位院长始终没有松口。后来当那位院长离开之后孙詹提醒金虹,想不到却因此被她大骂了一顿。
又过了一个多月,那家医院忽然通知孙詹可以重新供货了,孙詹跑去问金虹是不是她重新找了关系,结果那天她发现金虹的脸苍白得厉害。当时孙詹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却想不到金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把那狗日的野种给打掉了!”
孙詹顿时明白了一切,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高兴。从那以后,孙詹的内心才真正将金虹当成是朋友,她觉得自己和她终于平等了。
“就这些情况,我说的都是实话。”孙詹最后说道。
在孙詹讲述的过程中沈跃一直在注意着她的表情。她确实没有撒谎。沈跃看着她:“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催眠密码吗?”
孙詹点头,道:“报纸上在报道你的内容中提到过这样的概念,我是学心理学的,所以很留意这件事情。”
侯小君瞪着她:“原来你早就知道沈博士,那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
孙詹慌乱地道:“我做的有些事情见不得光,我害怕。”
沈跃倒是理解她的这种恐惧,继续问道:“那么,你和金虹说起过有关催眠密码的事情吗?”
孙詹回答道:“是她主动问起我关于这个概念的事情。”
沈跃的眉毛一动,问道:“你怎么向她解释的?”
孙詹道:“我对她说,其实催眠密码既简单又复杂,密码的内容由施术者随便设定,而对解密者而言,难度却是非常的大。”
沈跃又问道:“还有呢?”
孙詹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就说了这些,其他的我都记不得了。”
沈跃站了起来,温言对她说道:“你还年轻,最好是能够主动去给有关部门说清楚有些问题。我始终相信一句话:通过行贿得来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你好自为之吧。”
从孙詹的住处出来,侯小君忍不住问道:“沈博士,有时候我不大明白你的思路。比如说刚才,虽然我们从孙詹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究竟有什么样的帮助呢?”
沈跃回答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只是沿着案件显露出来的线索一步步清理下去。我们的调查方式与警方不同,警方更注重线索以及线索之间的逻辑,而我们研究的是与案件有关的每一个人的心理。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受内心支配,有的是显意识,而有的是潜意识。我们通过研究被调查对象的心理去寻找他们的犯罪动因,并以此推断其下一步行为,由此去发现更多的线索,比如说刚才,我们至少从孙詹的口述中知道了金虹不要孩子的另外一个原因,也就更加理清楚了她心理发展变化的整个脉络……”
侯小君道:“沈博士,怎么我依然觉得糊里糊涂的呢?”
沈跃微微一笑,说道:“记得我对你讲过心理学中的破窗效应。金虹的父母早年两地分居,她因为是女孩子而得不到重视,由此造成了她心理上的第一次伤害。后来,父亲的出轨进一步让她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她刚刚上大学不久就与郝四文谈恋爱了,也许并不是因为郎才女貌,也不一定就是一见钟情,而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她极度缺乏爱。她需要温暖,需要依靠。然而,童年和青年时期的心理阴影让她的内心极度恐惧,她因此而拒绝要孩子。也许当时她只是有着那样的想法,而郝四文也并没有强求,但郝四文的父母对此有着非常鲜明的态度,在他们那样鲜明的态度之下,郝四文最终,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对金虹的理解,直接倒向了父母那一方,他开始劝说金虹……小君,你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金虹的心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金虹似乎明白了,回答道:“她会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多年来以为的依靠并不可靠,所以她必须自立自强,然后她想到了去挣钱,却想不到挣钱也并不容易,甚至还因此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价。”
沈跃点头道:“是的,就是这样。要知道,金虹的心理并不正常,在她一次次受到伤害,一次次失望之下,即使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侯小君也点头道:“所以她特别想成功,特别希望能够超越他人。在试管婴儿的研究方面她永远超越不了杜主任,于是她就想到了将这门技术应用到新的领域。为了能够取得成功,她试图去说服甘文峰与她合作,因为甘文峰是显微外科方面的专家,而器官移植的实验特别需要这样的专家。可是她想不到甘文峰拒绝了她,即使她用身体去诱惑,不,很可能她早就与甘文峰发生了关系,然后以此要挟对方,不过依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才不得不催眠了甘文峰并抹去了他的那部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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