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不过这些都要建立在我整顿好了大晋内部,一统南方,而且积累了足够多的战争资源,打造出一支强大的,可以用于北伐的劲旅的基础上,现在我就算能灭了妖贼,杀了徐道覆,再好一点能成功顺利地诛杀卢循,彻底终结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大乱,大晋内部也是需要三到五年的时候来恢复的,从淝水之战就与我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们,已经渐渐地不能再在一线作战了,我得把各个军团拆分,变成战团,让比我们年轻十岁,十几岁的少帅大将们接手,然后兵将之间还要熟悉,将帅的作战风格还要磨合,老兵需要退伍,新兵需要训练,粮草和军械,盔甲也需要重新的打造与积累,贺兰夫人,虽然说有忘战必危的说法,但同样也有国家虽大,好战必亡的教训。”
“强如前秦,十余年来无往而不利,几乎无月不战,看似强大,但国内的百姓已经疲惫不堪,而征战多年的名将老兵,也折损良多,以至于在淝水之战,包括淝水之战前的一系列战事中,已经正面打不过晋军了,看似他们是无敌铁军,但在那时候,他们是要用三四十岁的老兵,体力和战斗能力早已经下降的这些老兵,来面对我们北府军二十岁左右的新锐,失败,也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
贺兰敏咬了咬牙:“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知道,北魏现在四处动乱,周围诸国虎视眈眈,他们当年灭后燕时的老兵宿将,也面临你说的这些情况,青黄不接,军队中很多老兵已经退伍回家,让自己的子侄们从军战斗,就象那个老贼安同,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自己打仗了,而是让自己的狗崽子安颉为将,成为拓跋嗣的左右手,其他的那些北魏元老宿将,也多是如此,让自己的儿子,甚至是孙子从军战斗,也正是因此,他们就算和柔然那些草原野蛮人打,也没有太大的便宜可占。”
“可是,一旦让他们这样打个三年五载的,有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毛头小子变成了老兵精锐,那你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你准备用新入伍,没打过仗的后生小子,或者是想要混军功的世家子侄们组建的新兵,去和这些虎狼作战吗?”
刘裕摆了摆手:“贺兰夫人想多了,军队总是要有更新换代和轮替的,不会说一下子全把老兵换完,最优秀的老兵会成为军官,尤其是基层,一线部队的队正,旅帅,幢主这些军官,对下一批新来军中的新兵,进行传帮带,而老兵也不会打完仗后马上就退伍还乡,会有一半左右的人仍然留在军中服役,与战后的新兵们共同训练,向他们传授足够多的战斗技能和经验,确保他们在一两年的训练之后,是真正掌握了上战场杀敌的水平。”
贺兰敏沉声道:“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用拿来说事,刘裕,你总是以要休兵恢复来作借口,拖延时间,但我告诉你,要真的是三年到五年之后,北魏平定了内外的战乱,他就会有一支非常强大的军队,当年北魏灭后燕之时,可是实打实地出动了四十多万步骑的,现在他们有了大半个北方之地,手下的汉人州郡兵马也可以弄出数十万,你休养生息了,人家同样实力能迅速地增加,到时候你没有盟友对付北魏,是想要以一已之力,面对北魏的百万大军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世事无绝对,我相信只要我们北府军的军风,训练可以这样传承下去,就算是百万胡虏和北方汉儿,又有何惧?苻坚曾经也是百万大军,但在我们的面前,一战而溃,最后灭国,北魏的内外部矛盾,不会在这三五年内,就彻底平息,如果一直是以威压或者是强制手段,穷兵黩武,这反而对我们不是坏事。”
说到这里,刘裕微微一笑,继续道:“就象南燕,占了青州不过一州之地,不思保国护民,让青州百姓,包括他们好不容易从北方带来的鲜卑族人们有喘口气的机会,反而是征兵不断,战事不断,一个青州就能给他弄出四十多万军队,可想而之对民众的压榨到了何种程度,最后这四十万大军救了南燕吗?临朐一战,我击破了十余万燕军主力,直接就可以进围广固,而南燕的各地十余万汉人为主的守军,纷纷主动投降,甚至是加入我军,这就是我们中原人一直强调的,以王道伐霸道,吊民伐罪,最后终将是王道胜出。”
贺兰敏摆了摆手:“要是王道这么管用,也不会有五胡乱华了,这个时候,你们中原的王道到哪里去了?”
刘裕哈哈一笑,说道:“五胡乱华的原因,不就是西晋时期的八王之乱吗?司马氏的诸王,还有天下的各路军阀,将帅们,为了争权夺利,而打得头破血流,就拿青州来说,蟠踞在青州的苟希,被人称为屠伯,不服从他,不愿意为他征战的百姓,天天被他以各种方式屠杀,他在青州欠的汉人百姓的血债,远远比石勒这些蛮族将帅要多,所以最后青州百姓宁可投奔石赵,接受异族胡虏的统治,也不想在苟希手下为民,这恰恰是苟希这个曾经的名将,不施仁义,不行王道,只相信以自己手中的军队,就可以横行一时,割据一方。如果我听了你贺兰夫人的话,无限制地战斗,无限制地压榨百姓,不恤民力,那我刘裕,就会成为苟希。”(本章完)